為什麼謀殺家人是這兩個加拿大移民孩子唯一的選擇？

上周，Markham市一宗13年前的亞裔家庭血案因為法官下令重審，而再次受到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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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Metroland發表一篇舊文，題為：“為什麼謀殺家人是這兩個孩子的唯一選擇？”文章分析了Markham接連兩宗轟動全國的移二代子女殺親血案，從心理學和移民家庭的特殊角度探討了案件的背後故事。

圖源： CTV Toronto

純樸的Markham很少有居民想到，他們會看到像Jennifer Pan這樣扭曲而可怕的行為。2010年，只有在好萊塢電影中看到的雇兇殺人陰謀在Jennifer身上真實發生。 Jennifer 殺死她的移民父母，同時表現得像一個入室搶劫案的受害者。

Jennifer 的母親梁碧霞被一群暴徒殺害。她的父親潘漢輝受重傷，但奇跡生還。 28 歲的Jennifer Pan 因一級謀殺罪於 2015 年被判處無期徒刑，25 年不得假釋，她的三名同案被告——包括男友 Daniel Wong、Lenford Crawford 和 David Mylvaganam 也因同樣的罪名被定罪。

2019年，悲劇再次發生，這一次更加可怕：四名親人被殺，二件案件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Menhaz Zaman是一名電玩遊戲玩家。Menhaz在殺死祖母、母親及妹妹後，告訴在了一起玩網絡遊戲的一些網友，並稱正等父親回家再動手。一些網友隨後報警，但警方15小時後才行動。網友稱，這個父親本可以逃過魔掌。另一名網友還一直跟Menhaz通話，想讓他留在房子裡，避免他出去殺更多的人。

知道Menhaz殺人的這些網友來自世界各地，他們都在想辦法幫忙，試著聯繫家人和當地警方。「整個週六晚上，我們誰都沒睡。」這名網友說。網友還說，Menhaz在週六時還說，要去拜訪其前女友。「我想最後看一眼我的前女友。」Menhaz在網上留言。網友們則很擔心，Menhaz會離開家，然後把前女友也殺害了，所以他們一直在和他通話，拖住他，不讓他出去。Menhaz當年他23歲，比Jennifer案發時的年齡小一歲，許多人不能理解，在人口不到40萬的Markham，竟然發生了兩宗類似可怕的命案。

McGill University精神病學教授Dr. Jaswant Guzder說：“令人驚訝的是，這種情況在一個城市發生了兩次。這真的非常引人關注。”“這是可怕的罪行，極不尋常。”在潘氏家庭中，Jennifer是家裡的長女，為了在學業上有巨大成功，以及在花式滑冰和鋼琴等業餘愛好上取得巨大成功，她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她的父母非常堅持要她讀藥劑學。後來她對父母說考進了Ryerson University，計劃在那裡修讀兩年科學，然後轉到多倫多大學修讀藥劑學——幾乎所有亞洲父母都想子女進讀的學系。不難預計潘氏夫婦聽到消息當然樂透了。他們馬上買了Jennifer一台新電腦。在稍後日子，Jennifer甚至將貸款偽造成獎學金，自製一疊筆記，營造一個在大學好好上學的日子。

圖源： CTV Toronto

問題是這一切都是一場偽裝：Jennifer   給父母看假成績單，買課本，全天坐在圖書館裡，但實際上並沒有去上學。當父母最終發現她在撒謊時，Jennifer被鎖在房子裡，她在自己的房間裡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策劃謀殺。

同樣的，Menhaz的父母都以為他在York University讀機械工程。實際上，他每天都要趕公車，在校園裡閒逛，或者去Markville Mall購物中心。2019年7月28日，在他應該畢業的那一天之前，他實施了醞釀了三年的謀殺計畫。最終Menhaz被判處終身監禁，40 年內不得假釋。

圖源：Facebook

Jennifer至今仍然堅持自己無辜，Menhaz於當年9月24日認罪。專注於情緒障礙和跨文化精神病學的精神病學家Dr. Hiram Mok認為，這兩宗案件中的問題在來自越南和孟加拉這兩個地區的移民家庭中相對常見，但他承認這種結果非常罕見。他說，這樣的問題往往會在移民家庭中表現出來：父母因要搬到更繁榮的國家，他們從事卑微的新工作，放棄自己原本的事業。

Jennifer的父親是工具和模具工人，工作非常努力，拒絕休假好賺更多的錢，直到他的孩子們畢業。Menhaz的父親是一名計程車司機，這個職業通常是要能過度勞累和年紀大的移民。“父母把自己的移民期望投射到孩子身上，”Dr. Mok說，“他們可以給孩子們施加壓力，實現自己沒有實現的夢想，加拿大的移民夢。”他說，這種壓力會導致孩子們為了不讓父母失望而過著雙重生活，同時保持自己的自由。“這會導致欺騙和幻想，因為孩子們沒有生活，沒有朋友，沒有約會，沒有性；非常嚴格，幾乎像一種宗教生活，”他說。他講述了他認識的一名女孩的故事，這位女孩在考試中得了97%的高分，但她的母親卻讓她問老師為什麼沒有拿到最後的3%。

Vancouver General Hospital   跨文化診所的創始人、精神科醫生Dr.Soma Ganesan說，全球各國文化對職業的排名都是以聲望為標準的，醫生、工程師和律師排在最前面。Dr. Ganesan說，在一些國家，父母和孩子之間存在一種社會契約，即“我會努力工作，一天工作12小時，不休假，我這樣做是為了給你們提供一個溫暖舒適的家。但是孩子們面臨著進大學和名牌課程的巨大壓力。”

Dr. Ganesan   出生在越南，父親是印度人。他進一步解釋了孩子們的怨恨和絕望情緒是如何在內心滋生的，他們往往沒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意見。他說：“父母通過提供安全的成長環境和受教育的機會來表達他們的愛，但他們也希望孩子們在學校表現出色。”他講述了一個他認識的年輕人的故事，這個年輕人謊稱自己上了大學，結果卻完完全全從家庭中消失了，只是為了不丟面子和承認欺騙行為。

Dr. Mok補充說，這種壓力可以帶來教育和事業上的成功，但它也會讓個人在成年後陷入痛苦。“有些人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但他們從來不快樂；他們內心空虛，”他說。“這種感覺像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們可以過正常的生活，但需要心理上的關注。”對許多人來說，謀殺案中最令人震驚的部分是Jennifer和Menhaz絕望的陰謀和計畫，他們都沒有找到其他擺脫困境的方法。

被捕前，Menhaz在一個聊天應用上寫道：“我希望他們去死，這樣他們就不會知道我是多麼可悲的低等人類。”Dr. Ganesan認為，問題可能涉及到為個人或家庭挽回面子。“他們出生在加拿大，在一個混合的文化中長大，他們在學校看到言論自由，回家後卻要面臨嚴厲家庭的生活，”他指的是一般情況，不是個別情況。“有創傷後壓力，家庭壓力，社會孤立，語言虐待；他們長期持續地感到悲傷和抑鬱。抑鬱症有很嚴重的症狀…他們可能缺乏控制思想的能力。如果沒有干預，抑鬱症的最後階段是殺人或自殺。”

Dr. Guzder認為，移民來到加拿大，他們的理想能帶來很大幫助，但也可能導致這樣的悲劇。她說，西方文化強調自主權，讓孩子們準備好離開家，獨自生活，以及組建自己的家庭。這種心態與以家庭支持為基礎的亞裔文化形成鮮明對比，對亞裔而言，家庭裡相互幫助達到了驚人的程度。“這兩種極端之間存在著張力，”她說。“生活在主流文化中的青少年必須駕馭這兩種文化的積極和消極一面。”